採訪、撰文:于文萱、邱亭雅 攝影:張藝霖 部分圖片提供:合擎
當汽車科技已然邁入電動車、自動駕駛的時代，古董車逆向再造工程，對汽車產業、科技、消費市場，甚至其他意想不到的周邊商品生態，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?
《麥客經 MacToday》深入新竹芎林鄉工業區，發掘台灣古董車工業傳承百年的新價值。
古董車是許多車迷心目中的頭號夢幻逸品，在收藏市場中，古董車單價高，物件稀少，流通率不高，新買主也不多，屬性十分小眾。然而，根據英國《金融時報》2013 年的報導指出，自2002 年至今，收藏等級的古董車身價平均增加了將近 400% 之多!投資價值大幅超過藝術品的 195%、名酒的 166% 和高級鐘錶的 76%。自 2011 年起，全球汽車拍賣龍頭的法國 Artcurial 公司發現，來自中東、亞洲和美國的買主越來越多，成為助長古董車市買氣的主因之一。 2014 年的巴黎古董車展，在超過上萬坪的展場中，五百輛難得一見的古董車同時亮相，吸引超過來自全球九萬人次進場，展出規模更是逐年提升，足見國際古董車市 的一片榮景。
根據 Artcurial 公司的觀察，許多四十多歲的車迷，對自己青少年時期牆上海報裡的車款十分醉心，造就當前60 ~ 80 年代的古董車十分搶手。但古董車的身價取決於保養狀態是否良好。古董車的維修翻新本屬不易，不僅許多原廠零件和引擎早已停產，更遑論修補車子的鈑金或骨架。有人甚至為了修復自己的愛車，必須破壞另一輛古董車以取得材料。誰能提供高品質的古董車鈑金零件，無疑就掌握了古董車產業的未來，而這家關鍵的企業，就在台灣新竹，早在十年前即踏入古董車再造工程的「合擎」，現在專精提供美國、澳洲、歐洲和日本眾多經典古董車款鈑金零件，可說是活絡全球古董車市的靈魂推手。合擎在 80 年代以模具製造起家，累積了相當可觀的技術和製造資源，但要進入小眾又封閉的古董車市場，還要具備對古董車鉅細靡遺的專業知識，製作出來的產品才能讓高姿態的國外業者和買家買單。合擎的董事長羅修賢「羅董」，老外親熱喊他「GT」，少了他，國外古董車產業榮景，恐怕也難以為繼。
古董車逆向工程
「這是 Ford 公司參加 Las Vegas 的汽車零配件展，也拿我做的『野馬』去亮相」羅董指著牆上一幅照片說。 他透露，原本 Ford 公司要告合擎侵害版權，但羅董曉以大義，點出他所再造的古董車款早已停產多年，何來侵權之有?現在，不僅車廠視他為重要夥伴，古董車迷要感謝他，一些早已「熄火」的國外引擎製造商，也因合擎的古董車零件和再造工程，重現商機。
隱身在新竹五華工業區深處的合擎，工廠外堆放許多看似報廢車的古董車架，這些全是合擎的重要資產，有了這些車架，合擎才能開模製造合乎尺寸的鈑金零件，再加上高超的拋光打磨和烤漆技術，一步步恢復古董車的昔日光彩。這就是所謂的古董車逆向工程。「以電腦繪圖的方式擷取資料，再將把彙整好的所有資料按照設計圖做出來，讓一樣東西從無到有，這叫做正向工程。 逆向工程則是取得一個原始的樣品，以逆向的方式重新把它打造出來。但前提是要取得實際樣品，才有辦法做到，」投身古董車產業已十多年的經理羅逸倫 Kevin 提出解釋。他認為逆向工程雖然容易被視為一種「copy」 的手段，但難度非常高：「拿到的原始樣品狀況都非常差，以 1967 年的『野馬』來說，就算讓它放在那邊什麼都不做，也爛得差不多了。拿到樣品你必須把它整理好，用逆向工程重新整理一次。樣品如果不好，做出來 的東西也不會好。例如線條原本應該是直的，結果我的樣品是凹的。所以首要工作，就是要如何確定樣品的原貌，這是最困難的部分。在逆向工程開始之前，樣品要全部補修完成。我們有很多方法能測量車身的線條是否正確，不對的再進行修補。」
古董車的奇形怪狀很多，而台灣承接自日本體系的機台，要做到深度的抽引，其實難度是非常高的。唯一的方法就是透過模具的設計去加以克服，而合擎的強項就是在模具設計，可以應付各種奇形怪狀的車身。羅董就曾經以再造古董保時捷車門的功力，讓一家丹麥零件大廠甘拜下風，從此結為商業盟友。現在，羅董最大的心願與挑戰，就是逆向再造一輛保時捷 356，這是德國車廠 60 年代推出的第一代車款。羅董還不惜在工廠投資一台能處理鋁合金的最新型切割機，要價近兩千萬台幣：「有了這種特殊的切割技術，我就能做出新一代的鋁製古董車，讓車身更輕、跑得更快。」在技術和投資規模的加持下，羅董完全不擔心竊取或抄襲的問題。
重視拋光打磨的細節，是決定古董車精品質感的重要關鍵。
電動古董車
「這一輛是 Ford 公司 1932 年款的 Model-A，我要把它改造成電動車!」平常只能在古老黑白默片中看到的 Ford 古董車，貨真價實出現在眼前，而且要改裝為當前最熱門的電動引擎，羅董不是為了噱頭，而是為了之後更長遠的規劃。電動車是汽車產業的重要發展趨勢，但羅董認為政府主事者缺乏判斷和規劃的眼光，往往砸了大筆經費，結果卻不了了之。曾有博士級的開發者想參與羅董的電動車計畫，光是執行的時間表不切實際就被打了回票。後來經人引薦認識一位來自彰化的李先生， 本業是測試電動車的專業車手，對汽車結構和車用電池的研究，深入且到位，他提出明確的執行時程，能夠以不到百萬的成本達成電動版 Model-A 的目標，羅董於是放手讓他執行，可望於今年秋天完工亮相。
懂得借力使力的羅董，笑稱這是他自成吉思汗歷史傳記中悟得的道理：借重別人既有的專業和資源，進而壯大自己的目標，不必凡事搶著當龍頭。合擎以零件起家，希望能找到提供動力的解決方案的廠商，搭配合擎的古董車模組，藉由雙方整合出一個新的商業模式，例如觀光服務業。羅董構想，有朝一日要以合擎為中心，在新竹後山打造為古董車的製造中心和觀光主題樂園。古董車不是只供有錢人收藏的商品，或拍電影的道具，他想開發電動版古董車，Ford Model-A、野馬「肌肉車」、 雪佛蘭、凱迪拉克，甚至保時捷，專門在觀光園區裡短距行駛載客。古董車的造型夠炫夠拉風，容易製造話題， 吸引觀光客注意，而電動車的零污染，則是呼應純淨新竹後山的環保意識。說到此，羅董指著流經合擎廠房前的一條小溝，兩旁雜草叢生：這裡若能整理乾淨，就是古董車主題樂園的一部分了。想像一下：在綠茵草地 旁，有小溪潺潺，一邊喝咖啡，一邊賞著古董車……。」 羅董如是描繪他的願景。
朝百年企業前進
自 1985 年接手瀕臨破產的模具工廠，羅董從初出茅廬的染整業跨入完全陌生的模具業，到今天合擎年營業額上看二十億，除了眼光精準，他更懂得如何打造「永續型」企業，讓商機不單侷限在古董車本身，還有延伸的周邊產業。羅董利用再生的古董車架，改裝成吧台、置物櫃或椅子沙發等實用傢俱產品，一方面讓年輕工匠磨練烤漆技術，另一方面開發出古董車主題商品，可以成立新的企業，讓有企圖心的年輕人經營管理，與餐廳、 休閒運動場合作，開拓新商業管道，也能幫助較弱勢的女性在後山的故鄉開咖啡廳，讓年輕人留在家鄉就有工作。羅董認為，只要讓大家都能因為古董車而賺錢，創立十年的合擎，就有希望成為台灣的百年企業。
